那能藏到幾時？他不太敢相信，再問，“你沒有看錯？”

“誒呦，人能認錯，那人往那個方向跑，那能認錯嗎？”守門官堅定道：“沒錯，就往那邊兒跑了。而且和你們是前後腳，她也剛走。”

捕快頭子雖有疑惑，但這守門官的眼睛也不是白長的，他立刻揮手，“去那邊兒找人！”

時玥跑進巷子裏，借月光在內尋找，猛然發現旮旯裏的墻中間，有個另類的記號：笑臉便便。

時玥看見這個記號，不禁失笑。

這個沈奪，還真有一套。別看嘴上不說，心裏看什麽都清楚的厲害，連我們新定的暗號都學會了。

既然記號在這兒，那仕女圖肯定就在這兒了。

時玥仔細看那記號的位置，土的顏色與周圍不同，看上去是新糊上去的。

她從地上撿了根樹枝，在那圖的位置摳，果然，土是松動的。只是一戳，墻上就出現個兩指寬的小洞。

再扒拉幾下，摳掉洞口的土，裏面赫然出現被卷成卷兒的紙。

時玥從裏邊兒把紙抽出來，拉開個邊看了一下，“這就是真圖了……”

正自語時，忽聞不遠處傳來嘈雜的跑步聲，很快，又聽見有人喊，“賊人沒有跑遠，快追。”

追來了？

時玥一咧嘴，收起仕女圖翻身上房，在捕快趕到的前腳，躍入夜色，跑了。

捕快們帶人尋了半天，也沒找見時玥，反而是天，已經亮了……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同樣的夜晚，洛丞中雖奸計得逞，從喬之南那裏得到了審案之權，但他仍然一夜不眠，心裏捏著把汗，知道內情的活口跑了，這終將是一大隱患。

洛丞中盼了一夜，總算派出去的人回來了。

“大人！”

洛丞中忙披衣出來，“怎麽樣？人找著了嗎？”

捕快頭子搖頭，“大人，雖然沒找著，但可以確定，她暫時還沒有離開京城。”

洛丞中怔了一下，問道：“人沒找著，你如何確定她尚未離開？”

“回大人的話，昨夜，她喬裝捕快，夜探西城門，還曾登上過城樓。據守城官說，那女賊到城樓上查看一番後，便重返城內。”

洛丞中詫然，“她還曾登上過城樓？”

“正是大人。”

“以她的輕功，從城樓上跳下去，絲毫不難，這麽好的機會，她為什麽不逃呢？”洛丞中沈思。

“大人，莫非是她懼怕城上官兵，會放箭？”

洛丞中搖頭，“這麽說，未免太牽強了。”

捕快頭子想了想，“奇怪的是，她若不為逃出去，又為什麽要冒著風險，跑到城門去呢？”

洛丞中眼睛一張，恍然間覺察到什麽，心裏隨之“咯噔”一下子。

“難道……”

“大人，您想到什麽了？”

洛丞中在門前踱了幾個來回，雙眼一瞇，“她定是在找什麽東西。”

“大人，她在找什麽呀？”

洛丞中斜一眼捕快，目光閃爍，有什麽重要的東西，要她在這個節骨眼兒上，拼了命的找呢？

洛丞中心裏已經有了猜測，但他不能與捕快明言，沈默片刻道：“不管她耍什麽花招，既然她沒離開京城，你們就給我好好的找，掘地三尺，也要把人給我找出來！”

“是！”捕快得令，轉身走了。

捕快剛走，洛丞中立刻將留在自己身邊的二十混入六扇門的殺手找來，正色道：“真正的仕女圖很可能還留存於世。時玥找到真圖，定會想辦法潛入紫禁城，當面獻給皇帝，這絕對不能讓她得逞。你們這就去，潛伏在皇宮外，見到她，格殺勿論！”

“是！主人！”……

* * *

刑部大牢裏，展天義，沈奪和羅武被關在一起，卻各坐一端，神情各異。

展天義滿臉失落，他終究不想相信，自己一直視為師長的洛丞中，竟然是殺死楊勳，下毒害他的真兇，他更不想相信，洛丞中就是犯下鏢局滅門案的幕後指使，就是令人聞風喪膽的殺手行會的主人。

他從小到大，活得明明白白，信奉著是非對錯皆有公斷。但是梅陵縣的案子，卻使他一步步開始懷疑自己一直以來的原則。直到昨日，洛丞中親手將那幅仕女圖燒毀，他曾經的信仰，他的底限，他的原則也隨著那灰燼一並落入塵埃。

展天義就好像個失了靈魂的軀殼，靠在墻上目光凝滯，一動不動。而他正對面的羅武，卻是表情多變，一會兒滿臉頹喪，唉聲嘆氣，一會兒不知想起了什麽，要麽咬牙切齒，要麽嘴角帶笑。

173舊宅裏的地道

羅武一想到時玥跑了，心裏還多少安慰一些。想著心事，他餘光掃見坐在另一頭的沈奪。

沈奪靠著門，仍是一張面癱臉，剛剛大睡醒來，眼睛睜開一條縫，伸了個懶腰，手臂剛舉過頂，又猛的一抽，似乎牽動了胳膊上的傷口。

羅武奇道：“哎，沈奪，我怎麽看你好像一點兒事也沒有呢？那姓洛的可把你拿命拼來的仕女圖給燒了呀。”

沈奪嘴角一挑，“該燒的必然該燒。”

羅武一楞，“你說的什麽呀？能不能說清楚點兒……”

沈奪的一句話，使展天義凝滯的目光稍稍有變，他擡起頭看向沈奪，“那幅圖是假的？”

沈奪眼珠微動，沒說話，只輕輕挑了一下唇角。

羅武眨著眼睛，難以置信的看著沈奪，“假的？那真的在哪兒？”

展天義直起身子，訝然道：“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洛丞中的身份？”

沈默片刻，沈奪道：“不是知道，只是懷疑。”

“那你拼死助時玥出去，難倒是要她……”

“只有真相大白了，我們才有救……”

沈奪的話音還沒落，忽然眼前一黑，洛丞中站在了三人面前，滿臉猙獰，“原來那圖真是假的。”

羅武見是他，一骨碌從地上趴起來，沖上去隔著牢門要抓洛丞中，“你這個奸賊！放我們出去！”

洛丞中身子微微一撤，閃過羅武伸來的手，不屑道：“想從這兒出去，也不是沒辦法。”

“你想怎麽樣？”羅武問。

“只要你們把那真圖交出來，本官就法外開恩，放你們出去。”洛丞中背手道。

“你休想！”羅武撇嘴，“把圖給你？讓你一把火再給燒了？你做夢去吧。”

洛丞中輕瞥羅武，沒想要搭理他，再看墻角坐著的展天義，也無須與他多言，最後，洛丞中的目光落在沈奪身上。

“沈奪，你本就是伏地行會的人，梅陵縣的事根本與你無關，你何必為了外人之事，陷自己於險地？”洛丞中知道沈奪一向就是這麽張不變的臉，接著道：“若你現在後悔，把圖交出來，我便不與追究，你重歸行會，還做你的四大高手之首，他日與我共享榮華富貴，豈不比現在在大牢裏受苦來得舒坦？”

沈奪不說話，反而把眼睛給閉上了。

洛丞中自找個沒趣，氣得眼角抽動，“哼！我知道你嘴硬的狠，我倒是要看看，是你的嘴硬還是這刑部大牢的刑具硬！來人！把他帶出來！”

一聲令下，兩個獄吏進來把一身是傷的沈奪拖出牢門。

展天義很清楚犯人被帶出牢房意味著什麽，忽的站起，“洛丞中，你只是個捕快，無權拷問人犯。”

洛丞中揚起下巴，冷然道：“本總捕頭親自拷問，這是喬大人的意思。”

展天義心一沈，喬大人怎麽會……

他眼睜睜看著沈奪被拖出去，雙拳緊緊的攥在一起。

洛丞中邁步將走時，忽然收了步子，回頭再看展天義，“天義呀，你我總算是十幾年的交情。看在這十幾年的交情上，我可以告訴你一件事。……是關天那女賊的。”

展天義眉頭一動，“她怎麽了？”

“她現在是沒怎麽，不過，我已經派人埋伏在皇宮四周，只要她想帶圖入宮，那就是自投羅網。”洛丞中森然一扯唇角，“到時候，她就是輕功再高，也會被一眾殺人不眨眼的殺手，群起而攻，亂刃分屍。”

“你……！”展天義不禁熱血上湧，他沖上來，雙手緊握牢門，發出“咯咯”的響聲，像要將這牢門生生捏碎了一般。

“哈哈哈哈……”洛丞中仰頭狂笑，於笑聲中轉身走了。

羅武急得雙眼通紅，趴著牢門，沖洛丞中的背影破口大罵，“姓洛的，你喪心病狂，不得好死！……”

洛丞中沒再出現，也沒再回應，反而在大牢的深處，隱隱傳來不斷的鞭打之聲，聲聲刺耳，聲聲令人發寒。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時玥把真的仕女圖找回來，然後就躲在千手神門的老巢裏，聽見外頭不時傳來的喊聲，“大人下令，掘地三尺，也要把那女賊找出來！”

這下完了，晚上還好說，白天可怎麽躲？就是想喬裝，可這房子裏什麽也沒有啊……

正想著，時玥忽然回憶起來，當初她那便宜師父曾跟她說過，這房子裏有地道啊。

“誒？對了，只要把地道找出來，萬一那夥捕快真搜到這兒，我不是也有路可逃？”

“嗯！找地道。”

時玥開始滿院子尋地道，床底下，桌案下，書櫃上，杯子茶壺動了個遍，連地板上，也敲過，別說地道了，就連地縫也沒有一條。

這地鋪的，太平整了。

裝修的不錯。

時玥讚嘆。

可這地道在哪兒呢？

時玥在後院托著下巴琢磨，忽然餘光看見個狗洞，就在茅廁後邊兒，最不顯眼的地方。

她走過去，對著狗洞端詳了半天，“哦，鬧了半天，所謂的地道就這個呀？”

時玥一臉黑線。

雖說這不是她心中的地道，但總算是另一個出口，危機的時候，還保不住管用。

時玥也不管臭不臭，安全第一，就這麽挨著狗洞靠墻坐下，尋思下一步的行動。

圖是拿到了，可皇宮哪兒有那麽好進的呀？再說，姓洛的也不可能由著我去送圖，他一定安排下天羅地網在皇宮周圍等著我呢。

我該怎麽辦呢？

要是有羅武在，至少還能來個聲東擊西，可我現在只有一個人，就是有通天的本事……

想到這兒，時玥眼睛一亮，她忽然想起幾個人來。

一拍掌，“對呀，不是有那五個人嗎？……他們叫什麽來著？好像有個時墨，時秋生，時冬生，還有兩個叫什麽來著？”

時玥翻著眼皮的想，就是想不起來了。

“不管了，要是有這五個人幫忙，我肯定能混入皇宮。可是……，怎麽把他們找出來呢？”

時玥再次陷入沈思。

半晌後，“對了，他們不是說會在我附近助我嗎？那我給他們留記號，他們一定看得到。”

“對！就留記號。”

174上古文字

時玥打定了主意，翻墻頭露了半個頭往外瞄，這宅子後頭，是一條偏僻的巷子，平日沒什麽人經過，連乞丐都不往這兒走，因為太窄了。

狗洞開在這兒，加上這條窄巷子，還真是湊成了一條密道。

時玥仗著身形瘦小，從狗洞鉆出來，夾在兩堵墻之間，然後試探著挪到巷子口，往外瞅一眼，並沒人註意這裏。她撿起塊石頭，在墻上畫了個笑臉便便。

畫完之後，時玥對著笑臉便便端詳，皺眉道：“是不是太小了，不太顯眼啊，那幾個人能看見嗎？”

再畫一個吧。

時玥又畫了一個，再端詳，覺得還是不妥。

一個是暗號，兩個是急事，三個是緊急之事……

可現在的事情，關乎牢裏那個人的死活，還關乎我的死活，這可是十萬火急的事啊。

想了半天，“還是多畫幾個吧。”

畫了一堵墻。

* * *

雖然這地方隱秘，但也不是沒人經過的，到傍晚的時候，有人到這兒來撒尿，眨巴眼睛的時候，忽然看見眼前的那一張張詭異的“笑臉”，嚇得一哆嗦，尿滋了自己一臉。

隨後，這堵墻的周圍，人越聚越多，指著那墻上的記號開始議論。

“這是什麽呀？”

“看著像人在笑。”

“你見過人長著三角腦袋嗎？頭上還帶個尖兒。”

“那你說是什麽？”

“我哪兒知道？知道還問你呀？”

……

這兒正議論著，打遠處背手走來一人，內著大紅鬥牛服，外披黑色提花披風，隨後還跟著幾個黑衣金帶，頭帶紗冠的人。

來人往那人群看去，“那邊發生何事？去看看。”

身後人連忙跑進人群去看，不大的功夫返回來，“督公，那邊的一面墻上，畫著好些奇奇怪怪的東西，那些人，正對著那墻議論呢。”

來人正是東廠的廠公李嚴。

李嚴聞言不禁好奇，來到人群之間，往裏一看，墻上所畫之物，果然是從未見過。

尋思半晌，李嚴下令，“把這墻拆了，擡回去給陛下看看。”

“是！”

一聲令下，幾個太監七手八腳的，把墻拆了。

拆了墻，李嚴命人扛著，匆匆入宮面聖。

“陛下，臣昨日在街頭偶然發現一物，覺得奇怪，特命人帶來，請陛下禦覽。”

慶德皇帝聞言，原本沈悶的臉上，揚起了興奮之態，“是嗎？什麽稀罕之物啊？快讓朕看看。”

李嚴招手，叫人把墻帶進大殿。

慶德皇帝一瞧是堵墻，眉頭皺了起來，“李嚴，你怎麽扛堵墻來讓朕看呀？”

李嚴指墻道：“陛下您看，這墻上畫的東西。”

慶德攏眼神往上看，確實有東西，遠處看密密麻麻的，也不知畫的什麽。

皇帝有點兒近視眼。

慶德站起身，探著身子走近那堵墻，再往上看，清楚了。

整整一面墻，上邊兒畫的全是奇怪的……不明物體。

“此乃何物？”皇帝端詳半晌，問李嚴。

李嚴道：“陛下，臣就是不知道，覺得新鮮，所以才把它給陛下您拿來一觀的。”

慶德搖頭，“朕也從沒見過，不知道。”

李嚴想了想，“陛下，您也不知道，那要不……把朝裏有學問的大人們找來，他們可都是飽讀詩書的人呀，一定知道這是什麽。”

李嚴這是存心想找前朝官員的麻煩，讓他們為難，讓他們捉急。

慶德連連點頭，“對，你說的對。”他立刻吩咐旁邊的小太監，“去，把三品以上的官兒，都給朕找來！”

“是！”

太監離開不大的功夫回來了，隨後陸陸續續的好些官員也都來了。

等人來齊了，慶德指著地上的那面墻，“這麽晚了，把你們找來，就是想讓你們看看，這墻上之物，你們可知是什麽？”

眾官員大晚上的被皇帝叫來，有的飯也沒吃，有的洗澡正洗一半兒，還有的床上剛……一半兒，心情都不太爽。看見皇帝還不太敢顯露，悶頭耷拉腦袋的，就是看見地上有東西，也沒心思理會。直到這時候，皇帝發話了，眾人才將目光都聚攏到墻上的塗鴉之上。

眾人聚了頭這麽一看，不由得一個個嗓子眼兒發幹，頭上冒冷汗。

為什麽緊張？因為這些人平日裏都自詡是博覽群書，見識廣博，沒有他們不知道的事，沒有他們不曉得的物。

可眼前這個……

這是什麽玩意兒呢？

像人不像人，像東西可又有眼睛鼻子。

等了半天，楞是沒人吭聲。慶德皇帝急了，心說找你們來，是讓你們認東西的，不是讓你們來當啞巴的。

皇帝清了一下嗓子，“諸位愛卿，怎麽樣？你們當中，有何人認識此物呀？”

眾官員擡頭，都耷拉著腦袋，很汗顏。

一瞧他們這樣，慶德皇帝不高興了，“都不知道啊？”

官員們不說話。

慶德的目光在人群中掃視，“喬尚書，你認得嗎？”

喬之南心說怎麽又問我？他微微躬身，“回陛下的話，臣……不知。”

慶德翻了白眼，又把眼睛落在兵部尚書張賀然身上，“張尚書，你呢？”

“呃……，呵呵……”張賀然紅著一張臉，訕訕搖頭。

“戎瑞利，你呢？”慶德再問。

戎瑞利這兩天正為仕女圖的事兒，寢食難安呢，一雙能貓眼，“陛下，依臣之見，這個，或許只是孩童們玩耍，隨手塗畫的。”

“對對對，戎大人言之有理呀，言之有理。”戎瑞利算是給眾人找了個臺階，引起一片響應。

旁邊李嚴笑道：“戎大人，這可是一面墻啊，我把它拆下來之前，它還好端端的在那兒豎著呢。孩子能有這麽高嗎？”

“或許是大孩子呢？”當即有人反駁道。

李嚴笑了，“能夠到如此高的，恐怕也不能稱其為孩童了吧？大人。”

這位大人弄了張大紅臉，撇嘴不說話了。

另一人道：“陛下，臣觀這些圖形，雖看著相似卻略有不同。”

“哦？有什麽不同的？”慶德倒沒看出來。

此人道：“陛下您看，這些圖形，有的當中那兩個小點兒離得近，有的離得遠，有的那彎兒，彎得厲害，有的卻是直的。說不定，這是尚未發現的上古文字呢。”

175天外神書

“文字？”有人說笑臉便便是上古文字，慶德盯著他看了一會兒，“很有想法。”

張賀然差點笑噴，“這是上古文字？誰寫的？”

“那當然是古人寫的了。”官員道。

“古人寫的？”張賀然反問，“你看這墻，最多超不過五十年。還上古？呵呵……”

“哈哈哈……”眾人一片哄笑。

說是說不出來，但嘲笑別人，這些人最拿手的。

見百官一問三不知，慶德很不高興，他扭頭看向內閣的幾個老頭兒。這幾個老頭兒，那算是百官之首，一個個光胡子都那麽老長，再多幾條皺紋都能成人瑞了，應該是吃的鹽比別人吃的飯都多，走的橋比別人走的路都多，更別說書了，一定比別人也看的多。

見慶德看著他們，幾個老頭兒暗自嘀咕了幾句，董廷堅作為代表，向上道：“陛下，依臣所見，這墻上所畫，很可能是江湖之人，用以聯絡同黨的暗號之類。”

“暗號？”慶德聞言正色，“那依董愛卿之見，它是什麽人所畫呢？”

“這個……，臣不知。”董廷堅道。

旁邊另一閣臣道：“陛下，若真是江湖暗號，此圖不倫不類，想來，也不是什麽名門正派中的暗號。”

“噗嗤~”這位閣臣還沒說完，旁邊的李嚴忍不住笑出了聲。

董廷堅作為外臣之首，一向瞧不起宦官，今見李嚴在他們說話時，當眾嗤笑，不滿道：“李公公，你笑什麽？”

李嚴勾嘴道：“咱家只是在笑，是什麽人傻到會把暗號畫得盡人皆知，滿城風雨的？”

一眾閣臣：……

是啊，暗號暗號，那當然要隱秘了，怎麽可能畫這麽一面墻？那還怎麽叫暗號呢？

這李嚴看似是在罵畫圖之人，但實則卻在諷刺這些閣臣。

慶德聽了李嚴的話，對幾個老頭白了眼，心說白長那麽多胡子和皺紋兒了。

“諸位愛卿，你們平日不是看得書挺多的嘛，看來，這書讀了……和沒讀一樣啊。”

這一句，可把百官說得顏面盡失了，恨不能把頭都埋到褲襠裏頭。

這時候，一名長了兩撇小胡子的官員，眼珠一動，向上道：“陛下，對於此物，臣到是有個想法，不知猜的對不對。”

“有什麽話，但說無妨。”皇帝道。

“依臣之見，這個……或許是天外之物。”

“天外之物？你什麽意思啊？”

“就是說，可能是神仙下凡，特地留書給陛下您的。”

聽了這話，慶德高興了，這話他愛聽。你瞧瞧，連神仙都要給朕留書，朕多威武。

“神仙下凡？”慶德再問，“他下凡幹什麽來呀？”

這位官員一臉黑線，那我哪兒知道？

他雖不知，可不能這麽跟皇帝說話，自己編的瞎話兒，含著淚也得編下去。

想了一會兒，道：“回陛下的話，臣肉體凡胎，焉懂神仙之書。不妨交與欽天監，看那的官員是否識得。”

（欽天監官員：我招你惹你了？）

慶德點點頭，“交給欽天監……，來人！把欽天監的大小官員都給朕叫來。”

沒多大功夫，欽天監的官員有一個算一個，全被大半夜地叫來了，一個個揉著眼睛拜見皇帝。

“參見陛下。不知陛下深夜傳臣等前來，有何旨意？”

皇帝一指那墻，“看看吧，這上邊兒寫的什麽呀？”

皇帝的語氣是認準了，這是神仙留的書了。

欽天監們瞇著眼睛低頭看，這是什麽呀？這分明不是字啊。

幾個人低著頭，眉心擰成個疙瘩，紛紛拿眼角直瞟監正。

監正心說，你們看我幹嘛，我也不認得呀。這就不是字，寫的什麽（寫字重音）？要說畫的什麽，或許還能猜上一猜。

“陛下，此等文字，臣從未見過。”監正實在編不出來，慚愧道。

慶德可犯了愁，“連你們都看不懂神仙留書，那朕當如何呀？”

“神仙留書？”監正楞了，一臉茫然。心說這誰胡說八道，給我們找麻煩？

方才說這是神仙留書的官員立刻解釋道：“是啊，此物奇特，又忽現街頭，若非神仙之物，還能是什麽呀？”官員說著話朝監正擠眼睛。

監正瞧了瞧周圍這些官員個個低眉順眼的，一改往日趾高氣昂的樣子，心裏當即了然，立刻向上躬身，“陛下，神仙降世，還留了書，此乃萬世難得之事呀。依臣之見，定是祥瑞之兆，相信很快就會有吉事發生啦。”

“哦？近些年，戰爭不斷，災荒連連，若有吉事發生，朕一定焚香沐浴，親自去酬謝神恩。”慶德很滿意，但轉而再想，嘆道：“可是，說了半天，終究沒有人知道這書寫的是什麽呀。”

董廷堅道：“陛下，您若真想解開此書，那不妨發布榜文，使天下奇人異士，前來解惑。”

慶德聞言深覺有理，“說得不錯，傳朕旨意，只要知道此書何解者，封候賞萬金。”……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時玥畫下十萬火急的暗號，召喚同夥五人組，然後就躲在老巢裏等。左等等不來，右等等不來，轉眼兩天過去了，急得時玥滿嘴起泡。

再不把圖送宮裏，那三個人死定了。可沒人幫忙就去送圖，那和送死有什麽區別。

時玥愁得一臉滄桑。

“難道我的暗號畫的還不夠多嗎？”

時玥琢磨著，趁夜再次爬出狗洞，往巷子口一瞧，“誒？暗號怎麽沒啦？”

不僅暗號沒了，連畫著暗號的那堵墻也沒了。

這哪個缺德鬼幹的？……

時玥氣得暴跳。

正蹦著，忽然巷子口傳來一串齊刷刷的跑步聲，隨之而來的還有喊聲，“去那女賊的老巢看看。”

搜來啦？

時玥這時候要跑也來不及了，立刻轉身躲進巷子最深處，轉身貓著。

幸好此時天已經黑了，她身上還穿著夜行衣，不仔細看，根本看不出來。

等一隊捕快從巷子口疾馳而過，時玥從後探身出來，隔墻往外探看。

一隊捕快手舉火把，將老巢門口堵了。

176夜裏闖宮

“把這兒圍了。”

捕快頭子一聲令下，眾捕快分兩路包抄老巢。

時玥一個箭步，躥到旁邊一間雜貨鋪門後頭。

老巢頃刻間被團團圍住。

捕快頭子註視大門，暗自道：“整個京城，能翻的地方都翻遍了，這女賊肯定在這兒。”

“頭兒，這可是咱們以前查抄過的地方，她能藏這兒嗎？”

“她正是猜到了咱們的心思，所以，才自置死地。”說罷，捕快頭子，舉手一揮，“進去搜！”

目睹這一切的時玥可坐不住了，只要他們進去搜，立刻就會發現那間被打掃幹凈的屋子，自己的行蹤也就此暴露。這裏，是再也呆不下去了。

可離開這裏，她又能去哪兒躲？整個京城，不都在姓洛的眼皮子底下嗎？

想來想去，時玥把心一橫，伸頭一刀，縮頭也是一刀，死就死吧。

時玥趁夜摸黑，她決定今晚闖宮。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洛府房中，一展幽暗的橙黃燭火，隨風輕輕搖曳。

洛丞中派去大牢的人回來報事，洛丞中輕輕張開雙眼，“怎麽樣？招了嗎？”

“大人，那沈奪嘴硬的很，大牢的刑具幾乎用了個遍，他還是只字不說，連喊都沒喊過一聲。”

“還沒招！”洛丞中換了口氣，將怒氣稍稍壓下，“他是伏地行會從小訓練出來的，一百多個孩子裏頭，只有他一個活下來的。那吃的苦受的罪，並非常人所能受。能抵得住那些刑具，倒也不足為奇呀。”

“大人，已經過去兩天啦。那人……已經不成人樣了，還要再拷問嗎？”

洛丞中閉目沈思，片刻後睜開眼睛，帶著淩冽的寒光，“問不出來，也要問。……你去吧，告訴他們用重刑。”

“用重刑？”

“連另外兩個，也一起用刑。”洛丞中陰然道。

來人遲疑片刻，當即明白了，“大人的意思是……？”

洛丞中微微閉上雙眼，“做的幹凈一點兒。”

“小的明白，小的這就去辦。”來人躬身往外退。

門一開，洛鶯歌卻在門外，雙目含淚，眼睛腫得好像桃似的。

見到女兒在門外，別說報事的人，就連洛丞中也是一驚，“這麽晚了，你不在房裏，跑這兒幹什麽？”

“爹，剛才的話我都聽見了，你要殺了義哥哥？”洛鶯歌撲上來，扯住洛丞中的袖子。

洛丞中道：“你聽錯了，我怎麽會殺了天義呢？只是讓他們去例行公事，盤問幾句。”

洛鶯歌咬唇猶豫，“那爹，既然這樣，我要去牢裏看看義哥哥。”

“你一個姑娘家，大牢那種地方是你去的嗎？好好給我在家呆著。”

“爹！……”

“大人，我這個……”報事人左右為難，回頭看洛丞中。

洛丞中揮手，“辦你的事。”

“爹！”

洛鶯歌再求，洛丞中眉頭深鎖，手往身後一背，也隨著那報事人出門。

洛鶯歌追上來，一把扯住洛丞中的袖子，洛丞中用力摔開，然後吩咐府裏的下人，“帶小姐回房，要是她踏出房門一步，唯你們是問。”

洛丞中拂袖而去，洛鶯歌癱在地上泣不成聲……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夜幕掩藏之下，時玥摸墻到沒人的地方，一個跟頭翻到屋頂上，俯身藏於瓦頂後，只露出眼睛四下觀察，看哪邊巡城官兵走了，她便迅速從其後躍過去，隨後以最快的速度再次趴下隱藏。

時玥的動作是極快的，連展天義沈奪這樣的高手都未必能覺察她的行動，更何況是這些嘍啰兵，當然是完全不覺，只偶爾感覺腦後生風，回頭望一眼，連個鬼影都不見，以為就是深秋之季，風吹得比較邪乎。

就這樣，時玥順利的避開滿街六扇門的捕快，來到紫禁城的附近。

她趴在一戶大宅的屋頂上往遠處看，紫禁城就在眼前，如此遠觀之下，皇宮更顯恢弘。

時玥抿嘴一笑，“我還當有多難呢，原來不過如此。以本掌門的功夫，就這城墻，想上去，最多也就兩個飛子就上去了。”

哼~！好戲即將上演。

時玥摸一摸胸口裏揣著的仕女圖，然後再次在城中翻飛，很快就來到北宮門附近，自己寫小說的時候，據說紫禁城的北宮門都是下人出入的地方，一般守衛較為薄弱，所以，時玥選擇了這裏。

當她眼看就要順利到達北宮門的時候，忽然頭頂一陣怪風，“嗖嗖嗖嗖！”不知打哪兒躥出四個人來。

這四人個個身著黑衣，臉上蒙面，只露出一雙兇狠而猙獰的眼睛，死死盯著時玥。

時玥被四人團團圍住，自她穿越以來，雖然時日不多，可是經歷卻不少，在這亂世之中，形形色色的人都見過，尤其見的殺手最多。只是一眼，時玥就能認出，這些人很可能是伏地行會的餘孽。

“你們是什麽人？幹嘛攔我去路？”時玥知道這麽近的距離，她根本不可能逃脫，要想活命，唯一的辦法就是能將幾個人的包圍圈兒，想辦法沖散了。

“要你的命！”其中一人隔著面紗，開口說話，幹凈利落，和沈奪是一個路數的，只不過，若換了是沈奪，他是不會說話的。

此人說罷，不再理會時玥，舉起手中武器就朝時玥頭上招呼，另三人也一齊落兵器。

時玥急了，下意識的抱頭，“等等，等等！……”

殺手哪會等她，擡手就往下揮。

唉，我的穿越生涯，就這樣玩兒完啦……

媽媽呀，我還能穿回去嗎？

只這一個瞬間，對於時玥來說，好像過了一個世紀，那麽漫長，她的腦子裏可以飛速的運轉，考慮很多事情。

關於過去，關於現在，還有關於未來再穿回去，怎麽沒帶兩只古董茶杯茶碗什麽的呢？

過了一會兒，時玥幻想了半天，感覺不對，自己想了這麽多重要的事情，怎麽還沒死呢？

她抱著頭的雙手緩緩松開，同時試探著擡頭，發現周圍那四個人不見了，低頭再一看，矮馬！全在地上躺著呢。

時玥拿指頭往旁邊一個身上戳，此人一動不動。

177恩人

死啦？

四名殺手頃刻死亡。

時玥嚇得跳起，這功夫，她餘光才掃見，身邊站著個人，同樣是一身黑衣，臉上蒙面，不過與這些殺手不同的是，這個人眼中沒有殺氣，反而有一雙非常親切的大粗眉毛。

見眉如見人，時玥頓時高興了，“是你呀恩人，這些人是你殺的？”

大粗眉點頭，直了直腰，眼睛裏流露出得意，“不是我殺的，那還能是誰呀？”

時玥驚魂未定道：“多虧了你，不然這次，我可真死定了。”

“那當然了。”大粗眉粗壯的身子一擰，“我可是一直都保護著你呢。”

“你保護我？為什麽？我和你認識？”時玥詫異。

“嗯，算是有一面之緣吧。”

“一面之緣？就來保護我？”

“那倒也不盡然，我呀，真正保護的不是你，而是你身上的那樣東西。”大粗眉毛蘭花指往時玥身上隔空一點。

時玥下意識捂了胸口，側身狐疑道：“你該不會也想打它主意吧？”

“你放心，對於這幅圖，我和你，是一樣的目的。”

時玥聞言，更是心裏打鼓，“什麽意思？你知道我要去哪兒？”

粗眉毛蘭花一指，遙指北宮門，“你都到北宮門前了，當然是想入宮了。”

聽了這話，時玥眼睛亮了，“這麽說，你能幫我混進宮了？”

粗眉哼笑，“這還用得著混嗎？帶你進宮，只是走幾步的事兒。”

時玥眼珠轉動，打量眼前的大塊頭，雖然塊頭大，可說話卻是捏腔拿調的，難道是宮裏的太監？

有心想問問，時玥卻沒開口，既然人家蒙面，那就是還不想露身份。我還是識趣點，別問了。只要能帶我入宮，管你是太監還是宮女呢。

“那咱們快走吧。”

“不急，我先帶你去個地方。到了那兒，你就什麽都清楚了。”

啊？

時玥戰戰兢兢的，不會被拐走吧？

粗眉走出去幾步，時玥原地沒動，“哎呦，你這丫頭，還真是多疑呢。我若有心害你，剛才就不攔著那些人了。再說，你若不跟我走，你信不信，一會兒，還有人像剛才那樣的對你出手呢。”

時玥一聽，不禁左右環視，一陣陰森之氣撲面襲來。

這個人說的沒錯，伏地行會的人一定還在周圍。

算了，跟他走，可能被騙，但不跟他走，一定會死。

賭一把。

時玥選擇跟粗眉走一趟。

從紫禁城往東，二人一前一後，忽上忽下，不大的功夫來到一所大宅門前，粗眉毛停下腳步，“地方到了。”

時玥擡頭往那門上匾額一瞧，不覺倒提一口氣，只見匾上赫然四個字：東緝事廠。

“東廠？”

時玥雖然早就猜到這大粗眉毛八成是個太監，但也沒想到，他要帶自己來的地方，竟然就是傳說中的人間地獄，死人堆成山的東廠。

“這兒……就是傳說中的東廠？”

“噗~”大粗眉聞言樂了，“什麽傳說不傳說的，這兒呀，就是東廠。跟我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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